肖宁偷偷看了眼肖华飞的脸色,小心说道:“上个月存银不到二十两,这个月前些天少爷不在小的去账房没领出来,若加上这个月再领,应有五十两。”
见肖华飞没像往常一样找茬发火,肖宁便接着说道:“若是少爷琐事繁杂记不清,可以看账簿,每次少爷从房中拿钱走,小的都记下了。”
听说一共只有不到五十两,肖华飞对这时代物价,在原本记忆中也没有什么概念。只能记得这些钱好像勉强够喝五顿花酒或够留宿二次半,半次就算了,相信以他的能力不会有半次。
送杜兰英去休息后,肖华飞才想盘点下自己有多少银子,毕竟男人的腰杆子想要硬就必须有银子。
听到自己只有潇洒二次半的身家,才恍然想起以前快花光月例银时,都是肖守业担心儿子在外人面前受窘,总偷偷十两,二十两塞过来。怪不得自己一见肖守业发自内心地感到亲切,自己最诚实的果然还是身体。
“现在城外一亩上好的水田值银多少?一头耕牛值银多少?”肖华飞觉得二次半这种财富衡量方式没有参考意义,便打算换个参照物。
“少爷,好水田不到没有活路基本不会有人卖,不过硬要算的话一亩上好水田值银十二到十五两。”
说到此处肖宁有些唏嘘,他当初就是因为父亲生病欠了债,债主逼着用田抵债,一亩良田才肯折银八两。他家中自然不肯,无奈下才让他改了姓卖身到肖家作工三十年。
不过人总得活着,虽是卖身到肖家为仆听人使唤,不过在这当少爷的跟班,却比在家时吃穿都要好。所以外面有很多穷人卖身进大户,找条活路的也大有人在。
不再想自己的过去,努力当上肖家管家才是肖宁的奋斗目标,他接着回道:“这二年大晋同北周多有互市,牛价到是下来不少,现在一头牛牙口好的至少30到50两。”
肖华飞听肖宁的介绍,回想了一下原来的自己,统计下这二三年的花销数目,心中暗骂,呸,败家子!
夜色已深,肖宁帮肖华飞铺好床铺,打来洗脚水,不过肖华飞拒绝了肖宁想给他洗脚的要求。开玩笑!让一个男人给他洗脚,坚决不接受。
终于睡在铺有厚厚的被褥的平板床上,肖华飞直接睡到日上三竿,才在肖宁的轻声呼唤中醒来。原来杜兰英早已起来等他吃早饭,而肖守业天刚亮时已经吃完早饭出门去安排家中生意。
听说肖守业早早就出门忙碌,肖华飞能够理解一位父亲想让儿子多睡一会的疼爱之意。就像前世他大学放假后回到家里,那早饭总是为他热了一遍又一遍,却不肯叫他起床。
看来自己福气不够,前世今生母亲走得都早,不过幸好对肖守业还有机会回报这份舐犊之情。
洗漱完毕,找杜兰英一起吃早饭,杜兰英并没有责怪他起得晚,反倒安慰他这几天到家后多多休息,他一个少爷身子在山上还是着了不少罪。
睡了一个好觉又收获二份关爱,这让肖华飞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感激。他心情大好,打算一会领了月银中午就带杜兰英逛街购物,顺便上酒楼吃饭考察下这时代的餐饮业。
杜兰英既然已经到县城生活,总穿武士装不好,而且带女孩子逛街购物总能收获美人欢心。
肖华飞自知虽然长得模样好看,但体魄比较文弱,想般配杜兰英属实偏弱了些。是时候展示下他的腰杆子也很硬,有些道理古今皆同。
先打发肖宁去账房把这月的三十两银子领来,他让小芹陪杜兰英坐在院中小亭子里,欣赏花草,自己先去二叔那边问候一下。
穿过中间的跨院,肖华飞来到属于肖守正的二房内宅,由下人领着进入肖守正的卧室,见到有一位二八佳人正守在二叔的床前。
肖华飞记得这是他的堂妹肖青竹,两人眉目间有些相像。记忆中两的感情还好,她是个文静的大家小姐,明年就要嫁给二婶的外甥穆德才。
以前的肖华飞对这门亲事不觉得有何不妥,反而认为亲上加亲是好事。因为这穆德才十七岁,去年已得了秀才功名,在县里颇有才名,万一得中进士也可以成为肖家经商的助力。
不过现在肖华飞的灵魂却有些接受不了,亲近啊!可是对这个时代的民间风俗他无力反抗。
见侄子懂事的前来探望,肖守正强撑着仰起上半身坐起来,同肖华飞叙话,听肖华飞大体讲述了一下山上的经历事情。不过被买凶追杀的事他没讲,一是不想让二叔担心,二也是青竹就在边上,有些事女孩子还是不要知道为好。
肖华飞又坐了一会没有见到二婶,和这婶子原本也疏远,她总看肖华飞不顺眼,也埋怨自己没生出个儿子。
他也不愿多问,看肖守正已经精神不济,便嘱咐妹妹好生照顾起身告辞。
往大房这边走的路上,肖华飞回想起肖守正的病,自己又不是真的大夫也是有心无力。这个二叔是多年前冻寒所致的老肺病,有些伤到了根本,只能希望静养有效吧。
他心中有些郁郁,毕竟刚才肖守正即使身在病中,言谈中对自己的关心与担忧也是真心实意。
缓步走回到自己院子,看到杜兰英和小芹依旧在亭中等着自己,而肖宁早已在亭外荫凉处站着。他收拾心情面带微笑向三人走去,让肖宁拿着银钱四人一起出门购物。
刚想叫肖宁拿钱四人一起出门,却看到肖宁脸上有道红印,肖华飞不敢确定咋回事。不过能看出杜兰英的脸色并不好看,小芹圆圆的脸上也撅起小嘴,看上去倒更像一个包子。
肖华飞不动声色,笑着问道:“银子拿完了,咱们四个现在就一起上街,正好中午你找间最好的酒楼,本少爷请你们三个吃饭。”
“少爷,小的没领回月银,账房那边说本月的月初已经发过了,就是你不在家那几天。再发得下个月一起领,这是老太爷早就定下的规矩。”肖宁把有红印的那边脸别过一边,低头说道。
“哪个账房?姓什么的,你没说我前几日不在家里?”肖华飞眉头微皱,右手背后搓着拇指。
“说......说过,不过孙账房说规矩是老太爷定的不能破,大少爷更该遵守肖家的规矩。”
“他原话就是这么说的?你没有添油加醋吧!”肖华飞平静地问道。
“绝对没有一字更改,我就又说了一句少爷此次是特例,希望他能通融下。”
“然后呢”
“然后他说就是小的平时带坏了少爷,才有......这次灾祸,要替肖家管教,管教”说着,肖宁把头垂得更低。
“好啊,我这才回来就见到这忠心为主家的账房真是可喜可贺。”肖华飞面带微笑,也不用肖宁解释,他已经知道肖宁脸上的红印是啥了,这分明让人打了一耳光。
这不是在打肖宁,这分明是在打在自己脸上啊,初回肖家第二天就收到这份大礼,莫不是昨天傍晚回家时对下人们温和有礼,让有些人产生了误会?
无论古今看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,打了肖华飞跟班的脸,是想证明他在肖家大宅里的地位?还是吃准自己经过绑票事件后吓破了胆好欺负,给肖老太爷留个忠直的印象?
无论哪种,肖华飞知道自己必须找回这个场子。三十两银子不算大事,但这风气不能涨,否则今后在家中寸步难行。
“这孙账房我以前不屑了解,也没接触过,他在家里难道有什么靠山?”肖华飞很迷惑想不明白这孙账房吃错了什么药,因为以前的肖华飞根本没去过账房。
他过去的月银都是肖宁跑腿去领,若月银花光了就找肖守业磨,自己去账房那干嘛?弄不好让肖老太爷知道还得一顿责骂。
“这孙账房是一年前来家里管内宅账目支用的,他是老太爷身边大管家,二年前纳的小妾的远房叔叔,是个考了很多次也不中的老童生。”
肖宁这跟班兼包打听的工作,干得倒是很称职,其实下人们没事时也就爱传这些闲话,不知道才不正常。
肖华飞心想,那大管家今年得好五十多了吧,还纳妾?累死你!不过这孙账房看来是读书读傻了啊,惹谁不好非惹自己?
他微笑地看向杜兰英,轻声说道:“你和小芹等我一会,最多一刻钟我就回来,咱们还是一起去逛街,上酒楼吃饭。”
杜兰英早就在山上就对他建立起了信任,再说这也是他的家事,目前她不便过问,便点头说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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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家,分管内宅账房里有三个账房先生,周账房负责合账,王账房负责称银出入库,而孙账房负责付开具银钱出入库票据。
他们每人一本账,每十天都要由肖守业核查一遍。看三个人的账实是否相符。除了管银钱出入库的王账房是在肖家呆了十年的老人外,其余二位都是近二年才陆续招进账房,用以添补人手空缺。
而这孙账房正是刚才打了肖宁之人,他的确是大管家第二房小妾的亲属,不过不是远房的叔叔,而是这小妾的亲叔叔。
周账房正劝他道:“孙先生刚才做得有些过了,你用规矩压肖宁,不给银子倒说也得过去,可是打了那肖宁恐怕不太好。”
孙账房捋须摇头,满不在乎地轻笑着说道:“呵呵,一个跟班小厮罢了。这种人从小未读过圣贤书,就靠引诱教坏富家公子从中牟利。此人领了银子带着肖少爷吃喝嫖赌不干正事,我这是替大管家教他做人。”
他斜眼看了那边自始自终不发一言的王账房,接着说道:“承蒙大管家看重,请我到内宅账房里帮忙,那老夫就得按肖家的规矩做事。行事自然要问心无愧,要让老太爷知道这肖家,还是有人听从他老人家规矩行事。”
周账房摇摇头,劝道:“可是这大老爷就这么一个儿子。”然后便不再多说。
“二位可是还未曾听闻?内宅里有人听说......老太爷让大老爷尽快寻个本分人家姑娘纳妾?”说罢,孙账房脸上浮现出神秘的微笑。
身边这二人的态度其实他并不在乎,孙账房家里倒有个姑娘未出阁,模样也还周正。他前几天已经找过大管家通融,正在等消息。
那负责收银的王账房锁好账簿,说是口渴提着水壶离开账房出去打水,分明不想参与这个事情。
王账房出了房门向水井方向走去,心中嗤笑,世上总有人以为自己最聪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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